牧蒙见不得牧青云受到丁点伤害，十几年如一日。他鼻子喷着粗气，眼神凶狠地盯着面前的大汉。大汉呆滞了半晌，眼神闪烁间，忽然转头吼道：“兄弟们，来了个硬茬，快来宰了这个野小子。”

“不好，对方人多势众，硬碰硬，只怕哥哥要吃亏，怎么办？”眼前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，牧青云显得很焦躁。

“呼啦”一声，对方所有人几乎同时放下手中工作，围了过来。个个都是壮汉，有几个甚至浑身散发着血芒，看来手头肯定经历过几桩血案。还有几个，看着面前两个毛头小子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汉，瞬间恢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，索性两臂交叠，高昂起头颅，嘴里哼哼着，一副蔑视的姿态。

牧蒙低吼着，躬腰，举起双拳，瞪着血红的眼珠狠厉地看着眼前一个个壮汉，毫无惧色，似乎在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恐惧二字。

“傻小子，过来！”其中一个大汉勾了勾手指，向牧蒙挑衅着。

“你才是傻小子，你全家都是傻子。”牧蒙忽然放松戒备，一个条件反射，习惯性将那根让他永远痴迷的手指放进嘴里，狠命地舔舐起来。

“啊哈哈……原来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傻子！赵七，你个孬种，被一个傻子恐吓了！哈哈，笑死我了！”一个尖嘴的壮汉指着斜眼大汉羞辱道。

眼见被人当场羞辱，斜眼大汉终于忍无可忍了，举起拳头，向牧蒙扑过来，他要让其他人看到，羞辱他的后果究竟有多么严重。

舔舐着手指的牧蒙似乎正陶醉在一种美妙的意境中，忽然降临的危险让他肌肤如触电般抖动了下。忽的，嘴里的手指不见了，换来的却是如狂风般强劲的拳头，呼啸声中，重重与对方拳头相撞。

“砰！”一声，随之，“咔嚓”声传来。这是骨头碎裂的声音。接着，一声杀猪般惨叫声从壮汉嘴里凄厉地发出。

巨痛让大汉蜷缩起身体，捂着受伤的手，在地上打起了滚。

围观的人群嘴里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唏嘘声。平日里愣傻的牧蒙原来是个隐藏的高手啊！这让屯里的乡党们心里泛起了涟漪，他们也不愿作人人喊宰的羔羊，或许练武强体能改变他们悲惨的命运。此时，那些形同行尸走肉的庄户人第一次从心里涌起了一股豪气，那种同仇敌忾被热血刺激出了萌芽。

“牧蒙，加油，干死这个王八羔子！”围观的乡党第一次颤抖着举臂呐喊起来。

“对，干死他！”

“无耻的王八羔子，早都应该这样，好样的！”

“牧蒙，么么哒！”一个十几岁，情犊初开的少女涨红着脸看着牧蒙，满眼的小星星。

……

片刻功夫，人群爆发了，向倒地的斜眼大汉围拢过去。

人群中有个极度肥胖的身影，伸手擦了擦满脸的汗珠，向人群后方退去。

“快去叫人，抄上家伙，还有……”擦着不断渗出的汗水，曾阿四有些语无伦次地叮嘱一个家丁道：“禀告二叔，就说乱民暴动了！”

曾阿四是牧家屯的地保，手底下养着几十名打手。他口中的二叔是个狠厉至极的主，真正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，越狱逃进牧家屯这个小山沟，被曾阿四奉为座上宾，尊为二叔。

乡党的仇恨隐隐被牧蒙煽动起来了，这是个好苗头。牧青云眼珠一转，计上心来，虽然这招棋有些险，或许会将乡党带进万劫不复的境地，但也会激起他们的血性，从此不再做羔羊。法不责众，优、劣各占一半，成败在此一举了。

眼见时机已成熟，牧青云登上高台，振臂高呼：“乡亲们，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血性男儿，本想在此做个本分的良民，不想，却被官府所逼，他们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，是可忍孰不可忍，跟他们拼了。”

“对，跟他们拼了！”

“拼了！”

“打死这些龟孙子！上啊！”

……

一片呐喊声，震耳欲聋，庄户人有的抡起挑担，有的捡起脚下的石块，有的索性举起装满粮食的袋子，纷纷扑向那几个壮丁。

曾阿四哪见过如此阵势，从来都是贱民乖乖上缴年贡，没人敢不从。今日这是见了鬼了，颠覆了他的认知，一时显得手足无措。

犯了众怒的曾阿四正待扭头逃离，被几个眼尖的人发现了。

“别让曾阿四这个头号大乌龟逃走了！”瞬间，曾阿四就被人群包围，接着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。

就在棒打落水狗的时候，一阵莫大的威压从天而降。

一群几十人的队伍纷沓而至，哗啦啦将所有民众团团包围。中间一位刀疤脸的中年男子，头上包着头巾，胯下一匹暗红色骏马嘶鸣着，举起前蹄，打着响鼻，在空中挥舞着。

浑身散发着浓烈杀气的中年人，冷厉地扫视着村民。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，瞬时向广场蔓延。

村民们如施了定身咒似的，几乎同时停止棒打，骇然看着中年人，在他们眼中此时只剩这一道身影的存在。

“二叔，救我……”人群中间传来一身呼救声。

只见，曾阿四已被村民棒打成一堆烂泥，满脸污血，已辨别不出人样，其状凄惨至极。

“呵！”‘二叔’看着眼前那一滩烂泥，不由得从嗓子眼发出轻蔑而残忍的哼声。

“一群无知的刁民，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”中年男子沙哑的嗓音充满着无可置疑。

“你是……谁？”人群中传来一道颤音。

“哼，你也配向我问话？”冷厉的目光扫向人群中的一个男子。

那个问话的男子顿时感觉如芒刺背，那冷厉的眼神就像杀人利器般让人不寒而栗，浑身筛糠般颤抖起来。

“嗯！”中年人一个凌厉的眼神，那些打手顿时会意。走进人群中，将男子提溜出来，交中年人处置。

“杀了！”中年人再没看一眼那个男子，只是发出一道在他看来再平常不过的命令，是那样的冷血。

“是！”打手高高举起钢刀，毫不犹豫向男子脖颈砍去。

“不……”一声悲吼，一个老妇人从人群中冲出，扑向男子，将男子的脑袋护进自己的怀抱。

“官家，求求你，放了我儿子，要杀就拿我老婆子开刀，呜呜……”满头银发的老人，死死护着儿子的脑袋，将自己的脖颈伸出，放在钢刀下面。

看着满眼死志的老太，中年人并没有因为老太的护犊而心存一丝感动，再次冷漠地发出命令：“那就成全了她，娘两都宰了，黄泉路上也有个伴！”说着，中年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。

“狗娘养的王八蛋，老子和你拼了。”男子轻轻推开老母亲，举起拳头向中年人扑来。

“夜郎自大，不自量力，那我就成全了你。”一道血光闪过，只听“噗嗤”一声，钢刀瞬间刺穿男子的胸口。

男子嘴里冒着血泡，颤抖着手指，一字一顿吼道：“狗娘……养的，你……不得……好……死！”

“唰！”钢刀猛地抽出，一道鲜血喷涌着洒向高空，男子尸体随着钢刀的力度也抛向了半空。

“啊，我的儿！”悲伤过度的老母亲扑过去，想要接住儿子的尸体。

“不要啊！”一道身影极速冲向老妇人，想要阻止，但为时已晚，眼前闪过一道血光，老妇人也被当场杀死。

冲过去的身影顿时呆立，眼珠瞬间充满泪花。

“怎么会这样？怎么会这样……”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。

牧青云缓缓勾下身子，用手轻阖老妇人的眼皮，那是双死不瞑目的眼睛。

然后，轻轻抱起，缓缓向场外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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