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汉东来信，秦川脑中一阵天旋地转。

基地地址告诉过妻子一人，汉东京州的来信，肯定是她了。

妻子的脾气性格他最了解，如果没有天大的事，是绝不会寄信到此。

更何况自己一早便告知很快就要回家。

“秦教授，你在实验室吗？”

实验室内只有相关科研人员可以进入，许久不见人出来，

秦川缓缓走出实验室，几秒钟的功夫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念头，

“女儿车祸？”

“妻子癌症？”

“人口拐卖、女儿失踪？”

强压着心中的慌乱，走出实验室接过信件。

指腹轻柔的揉磨着牛皮信封上的字迹，

娟秀的字体让他想起那个青葱明媚的少女，

灵动、活泼，还带着三分傻气。

秦川鼓起勇气撕开信封，

伸头缩头都是一刀，该来的总是要来的。

缓缓取出信笺，一张皱皱巴巴的信纸握在了秦川手中，

秦川小心查看，牛皮纸是防水的，不可能是雨水泡湿形成，

看纸上的印记也不是用手揉捏形成的，

泪渍！

是被一滴滴眼泪反复沁湿后留下的泪渍。

握着这封有无数泪渍的信，秦川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，

暗暗祈求上天不要那么残忍，

给自己一个弥补家人的机会，

“用我的命换她们平安！”

“用我的命换她们平安！”

……

秦川心中默念数遍后，

止不住颤抖的双手还是慌乱的打开折叠好的信笺，

早已宕机的大脑也强行运转，

分析信中的一字一句。

“月儿被抓走十几天了，是被诬陷的。汉东官员……”

女儿被扣上子虚乌有的罪名，

妻子举报申诉，上天无路、入地无门，被人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。

政法官员知法犯法，甚至大肆嘲讽。监察官吏视若无睹，纵容犯罪。

秦川看到妻女这些天来的遭遇，忽然感到氧气稀薄。

如同巨石压在胸口一般难以喘息，当下两眼一黑双腿一软，便瘫倒在实验室门口。

负责送信的后勤人员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，

发现秦川晕倒，赶忙上前掐人中穴。

秦川陷入一场巨大梦境中，从鹰酱留学归来后的人生在梦境中被快进了一遍。

梦境从毕业那天开始，

名誉学位颁发典礼上，一袭红色博士袍裹身，

空气动力学之父、核物理学科奠基人冯-卡们缓缓将学位帽上的流苏从右侧移至左侧。

寓意着麦穗成熟、展翅高飞。

与自己的恩师冯-卡们亲切的拥抱过后，讲起了毕业后的打算。

冯卡们代表鹰酱军方‘邀请’，笑呵呵的从优厚待遇讲到官职地位，许诺了无数香车美人。

秦川皆不为所动。

万般无奈之下，冯卡们**裸威胁道：

“如果拒绝，不排除你会意外身亡！”

“或许喝凉水也会被噎死！”

秦川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，经历过残酷现实的他深知有些拒绝会付出生命的代价。

但想到那个贫弱许久的夏国，那个无数先辈抛头颅洒热血才建立起来的夏国，

有太多可爱的人需要自己去守护，也有太多时代使命要自己完成，

夏国不可辱，华夏不可欺。

想到此处，秦川断然拒绝了冯卡们的邀请，

即便是明天就横尸街头，也不能吓退他这个热血报国的心。

虽千万人吾往矣！

秦川毅然决然的踏上归国之路。

二十年隐姓埋名，藏身于茫茫荒漠，春去秋来，青丝成雪。

抛家弃女，用家人的血泪和自己的汗水筑起了大夏长城。

数九寒天，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，大着肚子的妻子手脚肿胀，

独自走在产检的路上，双方父母一早便离开人世。

无人陪伴只能独自前往。

寂静漆黑的夜里，无数心事从黑洞中钻出，将孤孤单单景雨吞噬，埋葬。

直到门缝中的刺骨寒风扎进肉里，景雨才能从梦魇中逃出。

无数个这样的夜晚，循环往复，景雨无力逃脱，也无处诉说。

只能用泪水释放压力，用泪水埋葬寂寞。

但即便如此，心中也没有丝毫埋怨，

因为他知道，这一切苦难都是为了祖国强大，

值得！

直到那个哇哇啼哭的婴儿坠地，景雨的黑白人生才又添上一抹色彩。

牙牙学语的小不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，像个企鹅，说起话来呜哇呜哇，又像只鸭子。

给她穿衣打扮，扎两个冲天牛角辫，穿上流行的牛仔套装，

陪她识文断字，读三字经、百家姓、千字文，传承夏国文化。

秦川在梦中看着一点点长大的秦月，激动的泣不成声。

没有父亲的孩子总会被欺负，秦月也不例外，

生得乖巧可爱，本就遭人妒忌。所以，出门三分钟总会被扔泥巴，然后哭着回家。

没有男人陪伴的景雨，也无力对抗，只能教秦月隐忍退让，

‘他们朝你扔泥巴，你拿泥巴种荷花！’

秦川细数自己对妻女的亏欠，惊觉此生此世都偿还不清。

对自己的恨和对妻女的爱缠绵交织，秦川自责的攥紧无力的双手。

梦境之外，围观的实验室众人赶忙喊来医务人员进行急救，

医生听听脉搏心跳，又翻起眼皮查看，都无异常。

忽然发现紧攥着信封的右手居然渗出血来。

殷红的鲜血一点点把信笺染红，

血迹一点点覆盖到黑色钢笔铸成的每一个字上，本就被泪水浸泡过的信笺再被鲜血浸泡一次。

钻心的疼痛也没有把秦川从梦中唤醒。

直到在梦中看到秦月被抓进监狱，

直到在梦中看到官官相护的**墨吏把追寻公道、正义的妻子当球踢，

直到在梦中看到夜夜以泪洗面的妻女那憔悴枯槁的面容。

当最后听到女儿声泪俱下的哭诉着我没有犯法。

再无力承受的秦川终于从梦中挣脱。

“啊……”

一声咆哮响彻军工所，

秦川猛然起身，推开眼前众人，冲天杀气萦绕在布满血丝的双眼中，

狂奔着向基地外跑去，无力的挥舞双拳。

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无法洗去的恨意在秦川眼中实质化，血泪一滴滴落下，

一声惊雷从秦川胸膛炸出，

“我要回家！”

“我要保护我的妻子女儿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