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龚回来的时候，已是第二天的深夜。
他一推开斋舍的房门，隔壁的门就打开了。
“归少侠，你终于回来了，太好了，法宝拿来了吗？”
王乙揉着惺忪的睡眼，发出惊喜的声音。
该死！他该不会在我门上安铃铛了吧？
归龚暗骂一句，面色平静地打了招呼。
“王教习，这事儿明日再细说。”
“好好好，只是我数着日子，恐怕竹娘子这两日就又要害人了，实在有些放心不下。”
“王教习住我们隔壁，我们肯定能保障你的安全。”
说罢，归龚也不等王乙多说几句，就直接进屋关上了门。
“回来了？”床上传来易清懒懒的声音，“洗洗早点睡吧！”
“好。”
接着，就听归龚放下东西，去了盥洗室，传来水流声。
不一会儿，他从里面走出。
黑暗中，只听一声床板的“咯吱”响。
过了许久。
一道浅浅的金光亮起，慢慢升至天花板，扩散成一圈的金光笼罩着整个房间。
二阶符箓，阻音符。
可有效阻断隔绝声音一刻钟。
“如何？调查结果怎么样？”易清坐在床头开口问道。
归龚坐在床尾与他相对，缓缓睁开眼睛。
“我多跑了邻近的两个城池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。”
“首先，我得知，这孝廉书院并非像其他私塾官学是为考学设立，而是打着改变孩子、培养孝廉品德的旗号在十年前建成。”
易清诧异，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步入仕途的方式，主要还是类似于科举制的考学，而非是需要考验品格的察举制。
在这种情况下，还会有那么多父母挤破头也要将孩子送去上思想品德课吗？
又听归龚继续说道：“我先是去了趟竹铄家，他家里现在还有两口人，竹铄的父亲竹大郎和竹铄的祖母刁阿婆。”
“据竹大郎所说，他们夫妻二人共同经营一家早点铺，因为早出晚归无法看管孩子，便全由刁阿婆照料竹铄的生活，看管他的学业。”
“直到去年，他们夫妻二人得知，竹铄被刁阿婆花了大价钱送入封闭式的孝廉书院。”
“刚开始也吵闹，可刁阿婆说这书院对孩子的学业和整个人生都有大帮助。”
“夫妻二人也向其他人打听，得到的答案都是夸孝廉书院有多好，孩子变化很大。”
“孝廉书院每月都开一次见面会，让家长和孩子交流在书院中的生活。”
“他们每回过去时，竹铄都是抱着他们，高兴地说多喜欢这里，教习知识渊博，同窗相处和睦，也明白了父母的不容易，以后一定好好读书。”
“竹大郎和竹娘子都十分惊喜，竹铄比从前对他们更亲切也更懂事了，也就完全放下心来。”
易清皱眉，这段描述令他想起了白日里其他学生的表现。
诡异的笑容，激动的赞美……
“怎么了？”归龚注意到他的神色。
易清便将他经历的诡异情况说出来。
“嗯……他们都得到了救赎嘛……”归龚沉思道，“有一点我要告诉你的是，我走访的多户将孩子送进这里的人家，他们的口吻出奇地一致。”
“也就是，他们的孩子在被送进来前有多坏，出去后又变得多好。”
“不过有意思的是，我询问认识的街坊邻居，他们却都说原来那些孩子就挺好。”
“有的孩子是学业成绩不优异，但待人做事有礼貌又热情。”
“有的孩子学业本就不错，倒是家中的大人脾气不太好。”
“有的孩子是沉迷于自己的爱好，但被批为不务正业、玩物丧失……”
归龚笑了一下，不过眼神中有几分冷。
“反正就是各色各样的普通孩子，有些孩子顽皮捣蛋些，倒也算不上特别坏。”
“但都被送到了这里，美其名曰：道德改善。”
易清凝目思索，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些像似傀儡的学生。
“那他们，出去后应该都变成好孩子了吧？”
归龚声音沉了下来：“或许是大人眼中的好孩子了。”
“但当我去问那些孩子时——”
“他们个个沉默不语。”
……
“什么？归少侠，你没借来可以追踪鬼怪的法宝？”
王乙的声音焦急又担忧，跟在易清归龚后面跑。
“是啊，”归龚无奈道，“我师尊远游去了，这一段时间里应该都见不到人了。”
“那，这该如何是好？”王乙愁眉不展，“少侠没有可以联系的法子吗？”
归龚只是无奈地摇摇头。
易清开口道：“王教习不用太过担心，只要那竹娘子敢现身，我们两个打她一个还是没问题了。”
“唉，就怕她悄无声息地又害了哪个人，我们还追不上。”王乙叹息。
“那我们就尽快锁定她可能藏身的地方，到时候逐个击破。”
“这怎么确定？”
易清转头过来，微笑地说道：“今天我们从教习入手。”
“啊？”
王乙不解。
只是很快，数位没有课的教习就被召集到王乙书房内。
“各位教习，咱们就长话短说。”
“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是为侦破竹娘子的事件而来。”
“昨日我问了不少学生，他们都说没见过听过书院内的一些灵异事件。”
“或许这些孩子不清楚不确定不敢说，但我想你们这些教习应该清楚。”
几位教习面面相觑，其中有一位蓄着长须的教习站了出来。
“二位少侠，我们也就知道死去的四位教习，是夜里被抽干血液，或是发疯而死，其他的一概不知。”
“哦？”
易清微笑着看着他，眼神中的凌厉令他心中生出一股寒意。
“你一个人就能代表所有教习吗？”
淡淡的质疑声令长须教习没忍住退后了一步，当即恭敬道：“不敢。”
易清满意地略过他，目光扫向其他人。
“你们这些人中，或许有人不经意间看到过怪异的事情，也或许有学生向你们报告过一些意外状况，也或许曾经听人提起过类似事情，甚至是关于死去的教习们的事件。”
“不论是什么相关不相关的事情，都可以报上来。”
站着的教习，各个表情不一，却没有一人说话。
“你们也看到了，书院中的教习接二连三死去，可能下一个就是你们，现在能保障你们安全的，也就我们七星谷的弟子最可靠了。”
“今天你们可以什么都不说，可或许明天一早，你们就永远也说不出来了。”
书房内，气温低到了极点。
一位看起来还很青涩的青年教习颤巍巍举手。
“我，我之前看到过……”
“院长的黑匣子外，飘着几个没有脚的女人……”
